大脑，大脑，大脑。人们对大脑的研究很是着迷。然而，我们的教育方式是否真的好好利用了神经科学的最新研究成果呢？对此，我们尚无定论。

但令人欣喜的是，关于双语教育的研究与实践却结合得非常好。“在过去20年间，对双语教学的研究几乎呈现出爆炸式增长的态势。”加州大学河滨分校教授Judith Kroll说。

研究者一再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用哈佛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Gigi Luk的话来说，就是“双语学习对大脑的塑造作用持续一生”。

目前，美国的公立学校很流行开设“双语”或“双向沉浸式”课程。传统课程旨在尽快使学生融入英语学习，双语课堂则同时用英语和目标语言教学，目的是让所有中学生具备双语读写能力。

二十多年前，有人鼓吹“英语第一”，甚至还因此引发了“文化战争”。其中最著名的当属1998年加州通过的第227号提案，目的是大大减少英语学习者在双语环境中的学习时间。但现在的趋势已明显不同于彼时。

2018年11月8日，加州民众投票通过58号提案，对20年前的决议来了个大反转。加州是全美学习英语者人数最多的州，新提案的通过为双语教学在该州的发展铺平了道路。

一些坚持“英语第一”的人所援引的依据仍来自几十年前的研究成果，即相较于只学英语的学生，双语学生的表现不佳，在IQ测试中的得分也更低。但今天的学者却有着不同意见，多伦多约克大学的EllenBialystok就认为该研究存在着“严重缺陷”。

“早期的研究着眼于社会弱势群体，”苏格兰爱丁堡大学的Antonella Sorace也认同Ellen Bialystok的观点，而对社会条件更接近的对照组做的研究表明，“结果完全相反”。

那么，双语教育有哪些好处呢？我们采访了来自三个国家的七位研究者—Sorace，Bialystok，Luk，Kroll，Jennifer Steele，以及Wayne Thomas 和Virginia Collier团队。

注意力

事实证明，在许多方面，说两种语言的真正窍门在于管住自己不在某一特定时刻说某一种语言——这是一种与注意力相关的重要能力。

道别时对妈妈说“Goodbye”，对老师说“Guten tag”，或者要红色蜡笔时不说“red crayon”，而说“crayolaroja”，这都需要调动“禁止”和“任务切换”的技能。而这些技能则是“执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的一部分。

一般情况下，双语使用者在执行功能上的表现都要优于单一语言使用者。“双语使用者更能集中注意力，从任务A切换到任务B的能力也更强。” Sorace说。

那么，从幼儿园，而不是从婴儿时期就开始学习第二语言是否会具备相同的优势呢？对此我们并没有确切答案，因为语言学习和语言使用的模式是复杂的。

但是从哈佛大学GigiLuk所引用的脑成像研究来看，与那些从出生起就是双语使用者的人相比，有些青少年尽管很晚才开始认真学习第二语言，他们的脑结构也同样出现了某种相似的变化。

共情

在双语环境中成长的孩子需要找到一些社会性线索，以确定对哪个人、在哪种场景下用哪种语言。因此，年仅3岁的双语小孩就已经表现出角度选取（perspective-taking）和心智解读（theory of mind，能在一定程度上推测他人心理）的能力——而它们是重要的社会和情绪技能，Sorace说。

英语阅读能力

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城的公立学校采用抽签方式，让约10%的学生在英语+西班牙语/日语/普通话的双语课堂学习。

美利坚大学（AmericanUniversity）的JenniferSteele进行了一项为期四年的随机试验，结果发现，在中学毕业前，这些双语学生的英语阅读能力比同届的其他学生领先整整一个学年的进度。

在一个规模如此之小的研究中出现如此大的差别是相当不寻常的，目前Steele正在进行一系列后续研究，以设法弄清其中的因果关系，比如：是因为被试家庭本身对项目特别投入的关系吗？还是因为双语教学的关系？

“双语教育能让人变得更聪明吗？”Steele表示怀疑。因为这一效用只体现在阅读上，而在数学、科学上差别甚微。在她看来，双语学习可以让人在总体上对语言规律更敏感，也就是具备“元语言意识”。

哈佛GigiLuk所做的研究提供了一种略有不同的解释。最近，她考察了马萨诸塞州的100名四年级学生，他们的语言学习经验大相径庭，但在阅读标化考试中的成绩却不相上下。

那些学生中，有一些是外语主导者，另一些则是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以外语主导的学生当时只是刚开始学习英语，因此英语词汇量明显不如英语为母语的学生。但有意思的是，在分析文本时，他们的表现却与母语者相差无几。“这非常令人惊讶的，”Luk说， “因为人们通常都以为阅读能力可以反映词汇量——因为词汇是理解的基础。”

那么，外语主导者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Luk发现，他们在执行功能的测试上得分更高。也就是说，尽管他们没有词汇量丰富的大脑词典可供检索，却很可能是解谜高手，有更强的理解能力，善于分析某句话在整个故事中是否有意义。

他们与单一语言使用者路径不同，却殊途同归。

在校表现和参与程度

Wayne Thomas 和 Virginia Collier 是弗吉尼亚乔治·梅森大学的一对退休教授。在过去的三十年中，夫妇俩一直在收集关于双语教育有益的证据。

Virginia Collier说：“Wayne当时是带着怀疑的态度加入调研的，他认为学生应该一整天都只接受英语教学”。“但在获得800万份学生记录以后，我们被说服了”。WayneThomas说。

在一个涵盖6州37区的研究项目中，他们发现，与单一英语教学或单向沉浸式教学的学生相比，接受双语沉浸教学的学生似乎能获得更高的分数，在学校也更开心。他们的出勤率更高，行为问题更少，家长的参与度也更高。

多样性和一体化

总的来说，种族和阶级使得美国公立学校的课堂越来越隔离，双语教育项目可以说是一个例外。因为课程参加者由英语为母语者和新移民组成，在种族和社会经济地位上更加均衡。这使得来自不同背景的孩子能更好地适应文化的多元性和差异性。

也有一些研究者指出，相比于那些把母语丢在教室门口的英语课堂，在双语教育中，以非英语为主导语言的学生和他们的家庭，会觉得他们的母语得到了倾听和珍视。

这可以提高学生的归属感和家长对孩子学习的参与度，他们会更愿意做为孩子朗读这样的事。

爱丁堡大学的Antonella Sorace说：“很多家长担心母语会成为障碍和问题，并误以为放弃母语，可以让孩子更好地融入主流社会。我们告诉他们，让孩子放弃母语的做法并不明智。”

防止认知衰退和痴呆

从这个角度而言，双语教育可以获得更加长期的收益。研究人员发现，积极使用两种语言似乎对与年龄相关的痴呆具有预防作用——这可能与我们之前讨论的大脑结构的变化有关。

在加拿大一项对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研究中，一组使用双语的成人在认知测试和日常功能方面与单语成人组表现相当。但是当研究人员对比两组人员的大脑时，却发现，双语组的大脑萎缩提前了五至七年。换句话说，尽管承受着更严重的损伤，双语者却能在更高水平上维持更长时间。

结尾

尽管角度不同，这些研究人员得出的结论却都是：应大力发展双语教学。

Thomas 和Collier向许多学校提议增加双语课程。Sorace运营了一个名为“双语很重要”的项目，集结了全球各地的双语教育研究者。

科学家提出这种倡议并不寻常，在“双语优势假说”再次受到挑战的当下更是如此。在已出版的研究成果中，有83%的案例并未体现出认知优势，但在单独的元分析中，整体效果却非常明显。

研究者们还提供了另一种可能的解释：双语者的认知优势在幼儿期和老年期较为明显，在处于认知能力顶峰的青年时期却有所消退。

也有人说，既然没有发现双语教育的负面影响，即便优势很小，也仍然值得倡导。

而一个明显的、突出的事实是——“双语孩子可以说两种语言，这就很了不起了！”Bialystok说。

来源： 新浪网 文：Anya Kamenetz   翻译：张燃